而且这本就是连环局中局，从最开始那一步起，到现在仍未算结束，按她早行的计划走，总不会有错。
这一老一小两人聊了些闲话，胡老说起今年大周国的春天的确来得晚些，但总算是来了的，不像这晋都，七月了还下雪，简直是奇景。
还说起京中一些变故，比如宇文钰麒逼宫被王爷挫败阴谋，而温琳居然有了身孕，怀上了皇帝方伯言的孩子，听说八月的时候等胎稳了就要封后，多年未有子嗣的皇帝对这个孩子颇是上心，万般照顾，儿媳妇怀了公公的孩子还这般大张旗鼓昭告天下的，也只有方伯言这等“豪放”之人做得出来了。
胡老饱读读书深知廉耻，又有一身好傲骨，对此极为不屑，看不过眼，但碍着现在烨王爷有要事待办，他不能在京中再生风波，便正好借着来晋都的机会避开这些污秽事。
沈玥璃劝他，由他去吧，皇帝的家事，他们这些臣子还是不要多事的好，要收拾也得由宇文钰烨去收拾。不过她也佩服温琳，宇文钰麒死了，她却爬得更高，从太子妃一跃成了皇后，这等手段与能力，也是厉害。
还讲起妩娘有了孩子的事，沈玥璃眼中闪出亮色连道恭喜，也有些遗憾在心底，她始终未能给宇文钰烨怀上一儿半女，现在这副这样子，更是不可能了。
又说起了宇文钰烨，胡老说，烨王爷现在已万事俱备，只等他们这边成事，他就可以行动了，沈玥璃问他所谓万事俱备是指哪些事。
“晋都听话，不伤无辜，不死百姓，烨王爷得晋都，晋都不听话，死伤无数，哀鸿遍野，烨王爷依然得晋都。”胡老说道，他对这件事倒没有太多的意见或看法，这是沈玥璃与宇文钰烨两人走的双手棋，不到最后回合的一步，谁也看不清这棋局是怎么样，包括胡莱也看不明白。
沈玥璃望着跳动的炉火沉默了一会儿，笑声道：“会听话的，我为让他们听话，把您都请来了，若是再做不成，那我这大半年来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
“老朽会尽全力，少卿小将你叫我来，也是知道我必能功成。”
“辛苦你了，老胡大人。”
“为国之事，何言辛苦？倒是少卿小将你，多多保重身体，王爷很快就会来了。”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胡莱见她又现困色，只好让她先休息，自己检查一番沈玥璃交给他的那卷纸是否藏好，这才出了宫去。
出了宫门，胡老发现姜庆站在宫门处等着他，一见到自己他就扑过来，若不是有人拦住他，怕是要被他提起衣领来：“你个老不死的，你想对晋都怎么样？”
胡老他收拾起在沈玥璃那里的沉痛心情，笑望着这位姜大人：“大人您在说什么？恕在下年纪大了，听不明白。”
“老不死的你少装糊涂，你们……你们……”姜庆心里一直在乱颤，却死活不敢把那句话说出来，只能死死地卡在喉间，毕竟，这事儿比当时签下欠条，眼见姑奶奶换铜钱却不能阻止还要大，这一局有三步，马上，胡莱这老不死的要走第三步棋了。
他依然眼看着，不能阻止。
但这不代表他不愤怒，他忍不住要来找胡莱问个明白，哪怕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早就有了准备，但也没想到这一次，姑奶奶的局在遮天之后，还要捅破天。
胡老只是摇摇头，不理姜庆气得要变形的脸，在侍卫的保护下慢步离去，这七月飞发的景儿一辈子也就能瞧这一次了，要多看看才对得起这一趟远行，看好了才能带回些故事，将来说给他的宝贝孙辈听，听一听这一代有位传奇红颜，凭一己之力，颠覆一个国家，保护一个国家，这故事长啊，长得胡莱大人可以说上很久，说到孙辈长大。
而那些侍卫都是烨王爷挑来保护自己的，足足信得过，拦下一个姜庆，小意思而已
整个晋都，都只是小意思而已。
三日眨眼而过，靳祈与朝中大臣久作商量之后也未拿出更好的方法来应对胡莱的奸滑，这位老大人的口才与手段也不是这些后辈们抗衡得了的。
这日同样是在偏殿，一张长桌，老胡大人一人独坐一边，另一边坐着以靳祈为首的晋都团队。
靳祈这些天熬得辛苦，想来想去想不到其他的法子，所以在被迫接受胡莱的意见时，显得有些狼狈和焦作。
既然是谈生意，那便什么都有价，包括土地也是，胡莱提出的是既然还不出银子来，就拿田地生意来置换，蒙嘉买的债券极多，多到他可以买下很多很多的地。
胡老有备而来，他闭着眼睛想了想沈玥璃交给他的那卷纸，确认自己没有记错之后，开始向靳祈买地，那不是按亩按顷来算，而按一座一座城来算，以蒙嘉的债券，再以晋都的土地价格，足够蒙嘉买下晋都城池十七座。
整个晋都不过三十六城，蒙嘉要买走晋都近一半的国土。
靳祈的眼中都要淌出血来，狠狠地盯着胡莱：“胡大人，你们是在逼朕割地还款吗？”
胡莱大人抚须含笑：“晋皇误会，老朽只是按着蒙公子的嘱托行事，要么还现银，要么，用这些土地来换，仅此而已。”
“这是不是你们早就计划好了的！这是不是沈玥璃早作好的准备，这才是最后一步棋，对吧？”靳祈心中生起荒谬的感觉，以为亏空了整个晋都便是她最后的目的，现如今看来，那只是刚刚开始罢了。
胡莱微微一笑，气度从容：“老朽听不明白晋皇的话，此事只与蒙公子有关，如何还与贵国皇后有关？还是先不说这些无关话题了，我们先来讨论一下晋都以地偿债的事，如何？”
老大人一边说，一边用笔在纸上写下了十七城的城池名，笔墨暗藏刀锋，老大人掩袖抬手间，写下的好像不是晋都的国土，而是最简单不过的单纯的文字而已。
然而这足以使靳祈欲要杀人，一国之君，何为最重，无非是一为民，二为疆，如今民生刚缓，胡莱便逼上门来讨要疆土。
“胡大人，你也是大周国重臣，朕想您也知道，于一国而言，一寸疆土不可失，是一国之君守国之道，胡大人明知此事朕绝不会答应，又何必还要提起呢？”靳祈靠在椅子上，定定地看着胡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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