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嫣面无表情地低着头，仿佛古代的牲畜一般供人讨价还价。
因为残疾，男人最后只愿意给三千块钱的礼钱。
张春花和何平一听就急了，不甘心地让他再加加，谁家女儿的礼金不是八千一万的，区区三千就想娶个老婆，那跟买几只牛羊有什么区别。
可男人依然咬定就是这个数，他又不傻，何平这么上赶着嫁女儿，肯定是缺钱缺得很了。
反正他女儿长得又瘦又难看，腿还瘸，再怎么嫁，也不可能像其他女人那样贵。
不过，哪怕是娶了她，要是以后她不能生孩子，他也会过来退货的。
精明的张春花自然知道对方就是拿捏了他们缺钱的这一点，才会压这么低的价。
可距离开学越来越近了，小宝的学费还差一百多，再加上日后的生活费，这些压力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亲戚家早就借遍了，最后也只是敷衍地借给她几十块钱，还话里话外地提醒她，前面借的债还没还完。
对此，张春花既尴尬又恼怒。
何平也同样如此，他的工钱根本负担不起儿子在县里的开支，所以无可奈何的他只能四处打听有没有要媳妇的。
最起码，他的残废女儿还是能换些钱的。
只是，三千块钱确实也太低了点。
耐不住两夫妻的苦苦哀求，男人最后只愿意再加五百，多了一分没有。
张春花还心有不甘，但作为一家之主的何平却咬牙同意了。
但内心却无比后悔，真该听妻子的，当初要是不把死丫头打瘸就好了，这下，真是少赚了那么多的钱。
三人当着何嫣的面，肆无忌惮地商讨着婚期和礼金，就像对待牲口那般毫不在意。
望着身上不合身的衣裙，何嫣慢慢闭上了眼。
是时候离开了！
等男人走后，两夫妻立马收起笑容，开始咒骂对方的趁火打劫。
张春花先是对着空荡的门外狠狠“呸”了一声，然后便转身把何嫣推倒在地，并对她又掐又打:
“你这个没用的货，才换这么点钱，都不够小宝一年的开销，真是气死老娘了！”
这次，何平没有再加入起来，反而不耐烦地说道:
“行了，再怎么打她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想想明天等老丁送来礼金后，该怎么去县里托人找关系，把小宝的事办好！”
张春花一听就住了手，看着女孩还是木着脸愣愣地坐在地上时，她便无比厌烦地挥手让她滚远点。
接着就开始跟何平讨论起去哪找关系。
何嫣捂着被掐得一抽一抽的胳膊，冰冷地侧头瞥了眼两人后，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半个月后，就是她悄悄被送去丁家的时候，在此期间，她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因为未成年，姓丁的男人并不打算大张旗鼓地上门，而是骑车把人直接接回家就完事了。
他已经结婚两次了，也不想再折腾了。
至于何平和张春花，他们更是不敢声张，虽说村里这样的情况也有，但明面上大家还是要脸的，这种不光彩的事能不说就不说。
只是可惜了出嫁时的礼金。
但时间紧迫，两人也只能放弃掉那点小钱。
下午，何乐宝就得知了此事。
他兴奋地跳了起来，欢呼了几声，白白胖胖的身体也随着动作微微颤动着。
“妈，那个姓丁的明天什么时候来啊？”
张春花怜爱地用袖子给儿子擦擦额上的汗，笑着回道:
“中午！等他送钱来之后，咱们后天就去县里看学校！”
何乐宝高兴地连连点头，不自觉挺起胸膛，眼里都是对县城的向往。
那里好吃好玩的那么多，可比镇上强多了，到时放假回来，也让那群没见过世面的开开眼！
正喝着小酒的何平见儿子这么开心，心里仿佛吃了蜜似的甜，但想到最重要的事，他便放下杯子苦口婆心地劝道:
“小宝，你可得在县里好好学啊，可不能再像在家时这么贪玩了！只要你考得好，你想要啥，爸都给你买！”
“是啊，听说县里的老师教得可好了，你可要认真听啊，妈可指望你考大学呢！”
沉浸在喜悦中的何乐宝这时哪里还听得进父母的话，胡乱地点点头后，就跑了出去。
他已经等不及要跟那个去县城上学的发小炫耀了。
哼，让你说我上不了，我偏要上给你看看！
刚到门口，他就看见了不远处背着竹篓的何嫣，顿时脚步一停，对她冷嘲热讽起来:
“喂，你说你丢不丢人，才值三千多，都比不上大壮姐姐的零头，人家那么懒，都能换一万多！”
何嫣闻言手不自觉紧了紧，但下一秒忽然松开，低着头，麻木地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忍住，千万要忍住！在逃走前绝不能引起他们的怀疑，哪怕只是看这个小胖墩一眼。
见她还是那副死样子，何乐宝不由厌恶地冲她的背影吐了吐口水。
自他懂事起，就最烦别人说她是自己的姐姐，这个曾带给他嘲笑与屈辱的称呼，让他实在恶心透顶。
他恨她，小时候想的最多的便是，这个瘸子怎么还不死？
哪怕是后来父母跟他说，要留着她换钱，他也依然恨着她。
如今，终于不用再看到她了！
想到此，何乐宝甚至比刚才还要高兴些，这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回到家的何嫣，并没有把竹篓放到院子里，而是藏进了自己的小窝里。
里面除了猪草，还有一些可以存放的野果以及几根光滑笔直的短木。
这是她几天来忙碌的成果！
每日割完草后，她便拿着镰刀和棍子细细地削皮打磨。
如果单单只用腿，她是走不快的，因此做一根简易又实用的拐杖也变成了迫在眉睫的事。
她准备趁后天所有人去县里时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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