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把握。”姜庆诚实地说道。
“所以，姜大人是要做一件没有把握的事，还是要回到我们最初的问题，如果明知必败，你还会希望这场战争发生吗？希望眼看着无数的人白白送死，整个晋都涂炭生灵，遍地尸骨，国破家亡，但依然改变不了最后的结局，还是希望晋都一切完好，百姓完好，国土完好，只是换一个人来坐上那把椅子？”
沈玥璃把话题绕回原点，并且聪明地加了不少修饰词，这些词或许对别的大人没有太大用处，但对这位姜大人却是有用的，如果，他果真如他说的，将晋都放在第一位的话。
“我需要想一想。”姜大人最后如实说，沈玥璃也不逼他，这不是一个容易做出的决定，甚至沈玥璃动手做这件事的时候，就有想过他拒绝的后果。
但依然要做，总是要做些什么，才对得起宇文钰烨一个人的拼杀，总是要努力些什么，才能如她承诺过的那般守住乱世。
姜庆走出院子，沈玥璃也不送他，容他自己细想，这种事，要他自己想得通想得透，才敢足够信任，所有外人的半点干扰都有可能成为日后的隐患，沈玥璃不会容许有这种隐患在。
只是他刚出去没有一口茶的功夫就又折了回来，操着两手放在袖子里，看着沈玥璃：“我可以答应你，但我有一个要求。”
沈玥璃的目的很简单，如果能不打仗，将这天下一统，太平无事，是最好不过的。
但她的私心也很明确，如果真的非打不可，她至少要在晋都帮着宇文钰烨，帮着大周国延了延晋都疯狂膨胀般发展的军事力量。
这很自私，但这并没有错。
她见过姜庆一面后的后果立刻就有了展现，第二日早朝的时候，当靳祈向姜庆要钱，姜庆直接说，没钱了。
靳祈自是不信，这段时间他手段强硬，从民间富商手中大肆搜刮，不惜骂名滔天得了数笔巨款，国库不可能没钱，姜庆撸了撸袖子把户部的大人提出来，户部的大人十分可怜，这户部早在多年前就已名存实亡，说好的是掌管国库，油水最肥之地，其实什么都没有，这种时候还要出来背黑锅。
户部大人说：“回皇上，现已值初冬，多地爆发雪崩，不少百姓房屋失修坍塌，无处安身，刚拔了不少银子下去以赈灾，姜大人所说的国库无存银，并非虚话。”
“为何房屋会失修！姜庆，你身为工部主管工事民生，为何不提早安排？”靳祈龙威一怒。
姜庆大人放下袖子啪地跪在地上哭：“皇上啊，现下国中男丁都去了军中，留在家中的都是老弱妇孺，如何修葺房屋？又及今年大雪来得太猛，往年从未遇上过如此之大的雪灾，一晚上的时间大雪都深得能到膝盖了，朝中并未提前做好应对，臣无辜啊！”
“好个无辜！姜庆，朕当年看重你让你身肩工部尚书之职，不是为了今日听来你来倒你的苦水说你的无辜的！百姓若不能安居乐业，前线将士如何放心对敌！你这是在故意陷朕于不忠不义之地！你还敢说你无辜！”靳祈怒喝一声。
姜庆趴在地上头像是恨不得要钻进地板里去，满满的谦卑恭敬：“皇上息怒，那要不臣将赈灾的银子先调回来给兵部吧。”
“你！”靳祈一拍龙案，让姜庆气得有些抓狂。
“皇上息怒，臣还有事要奏。”姜庆今日是准备将作死进行到底了。
“说！”但靳祈毕竟是一个很英明的君王，他虽年轻，但心胸并不狭隘。
“是，皇上。”姜庆抬起些头，看了一眼站在朝堂前方的辛巴大人，心一狠眼一闭，嘴中说道：“臣要弹劾兵部辛巴大人！”
“何事要弹劾辛巴大人？”
“辛巴大人律下不严，四处强抓壮丁，老弱病残之辈亦不放过，军中亦有**毒瘤强抢民女，作恶无数，动摇国基，败坏皇上圣明清誉，此为大罪，望皇上明查！”姜庆他说得一鼓作气一气呵成中间不带半点喘儿的。
朝堂上一片寂静，现下的人个个都知道，辛巴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也是太后身边的红人，手里握着大军，此时晋都正在准备一场战事，他这个将军有多重要，就不言而喻，几乎所有人都在努力巴结着讨好辛巴，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露出半点其他神色来。
更要知道，辛巴是陪着当今皇上一路从太子坐到皇位的人，按着老话来说，这叫功臣，皇帝不杀的功臣都是要留着重用的，都是值得绝对信任的，姜庆今日必是因为日子过得太舒坦了要花式作死，不是作死他不会要触了皇帝的霉头，动一动辛巴大人。
靳祈细细看着姜庆很久，他一直就这样深埋着头，身子弓起来都像个虾米了，怎么看都都不是个有什么担当的大角色，而且俗气万分，每次去找他，他必是从女人肚皮上滚下来，带着一身的胭脂水粉味儿还有隔夜酒味。
他今日，是疯了不成？
“辛爱卿，姜爱卿所言，你可知情？”靳祈缓声发问，压着些不明的情绪。
辛巴大人听完姜庆的话早就涨红了脸，他脸皮子薄得可怜，被人这般在朝堂上当着众人指着鼻子骂还是头一回，正经当官又还没几年，更不知道为官者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脸，比不得姜庆见人就跪喊姑奶奶这番舍得一身剐的无赖。
于是他红着脸，憋了半天，始终没能憋出一句话来，最后实在憋得没办法了，才说道：“末将将彻查此事，如若属实，末将必会严惩不贷！”
靳祈差点没让辛巴气死去，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就等于承认这个事儿，辛巴他应该圆一圆，推一推，死活不认，将这些话说成是姜庆的诬陷之类，他倒好，一上来就是“疆北将彻查”！
若非还在朝堂上，姜庆一定要扑过去亲辛巴那张爱红的脸一口，真是太棒了，自己设一个套他就跳一个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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