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璃轻飘飘地说着，吃多了点心有些口渴，还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顺手一般，又递了楚殇一杯。
楚殇接过杯中的手停在半空，沈玥璃……可知她在说什么？那些不能说破的真相，她怎么可以就这么轻飘飘毫无份量的说出来，她难道不知道，这些话如同尖刀，每一声都能钻进自己的心底吗？
“你不必装糊涂，你待我虽然好，但几次下来我也看得出，我是生带异象之人必乱天下嘛，你要护这天下太平要杀我理所当然，大家各自为谋我不怪你，只是你到底是要害我还是要帮我早些做个决定，你这样摇摆不定我很为难呐。”
沈玥璃喝着冷茶，神色自若，但楚殇已快要握不住茶杯。
“沈小姐你……”楚殇声音有些紧，像是说不出话来。
“我很好，我不用去送死了。不好意思，又让国师大人你白费心机了，像我这样的恶人是要活很久很久的。”沈玥璃喝着茶淡淡说道。
“发生什么事了？”楚殇知道，像沈玥璃这样的人，不会因为她自己受到了陷害就愤怒成这样子，只能是还有别的事，她平静得如一块温玉的表象之下只怕藏着要焚烧理智的怒火。
“沈毓蕊代我去了。”沈玥璃看向他，眼带嘲弄：“不管沈耀翎死不死，沈毓蕊都……难逃一劫，就跟我去一样，国师大人，你下次设局玩阴谋之前能不能先把周围的其它因素也考虑一遍，比如如果我是你，我这一次就会弄点别的事出来让沈毓蕊无暇分身，那我就死定了。”
“我能做什么？”那杯茶楚殇终究是没有喝下去，轻轻放在地上，地上有几片早落的竹叶，小小的安静地睡着，楚殇如玉手指拂过，那几片绿叶轻飞入他掌中，静卧着如佛睡手间。
沈玥璃嗤笑一声：“你能做什么？能不能请你在这件事上住手，宇文钰枫若真是真命天子，你就把我们当成他的磨刀石！连我一个女人他都赢不了，如何坐得稳这天下皇位！”
沈玥璃的话振耳发馈，楚殇沉默不语。
不再跟楚殇多话，沈玥璃起身离去，她要想个办法去把沈毓蕊救回来，只要楚殇不再从中作梗就已是万福了，沈玥璃不指望他会帮自己。
楚殇手掌一开，几片竹叶飘落，顺着他的掌风在空中盘了几个旋，最后落在地上排成一个小小的阵形，他右手捏诀轻推慢算，算出的卦象却让他眉头皱更紧。
重新捡起来那几片绿叶，楚殇放在唇边轻轻吹响，他的唇红而饱满却不妖异，绿叶在他唇边像是鲜活的精灵，吹叶子的声音清脆悦耳，像是黄鹂鸟的婉转歌喉。
他曲音未落，从竹上跳下来一个人，单膝跪在地上：“国师大人有何吩咐？”
楚殇没有理会跪着的人，把曲子吹奏完毕，眉心的朱砂又隐现了一下，待最后一声响远远飘散，他才放下叶子，“去帮我救一个人。”
沈毓蕊一骑绝尘，今日她倒是没有往脸上浓妆艳抹，清淡得素面朝天，其实她底子不错，干干净净的样子有点婴儿肥，是很可爱的面相，眼睛不乱勾人的时候也是乌黑清亮的，青色的襦裙是好些年前的款式，自那件事之后，她再也没有穿过这样清雅的颜色，总是艳丽逼人。
走到三叉路口有一个茶棚，她停下歇息喝了碗茶，茶棚里有个小姑娘眉目清秀，正被几个耍流氓的男子戏弄得眼泪都要流出来。
沈毓蕊托着腮看了一会儿，不知为什么就看得眼眶湿热，翘起的嘴角接着眼泪，流进嘴里苦得发涩。
“几个大男人欺负人家小姑娘，你们也真好意思。”沈毓蕊清亮的声音嘲笑道。
“哪儿来的臭婆娘！”山野刁民叫嚷嚷直骂，还有两个走过来围着沈毓蕊说着些污言秽语。
“你是不是想替她啊，我看小娘子你生得倒比她好看，不如让哥儿几个爽一爽怎么样？”
沈毓蕊见惯了这样的话，冷笑一声：“只怕你们有命玩没命爽，沈家的小姐是你们这样的癞蛤蟆碰得起的？”沈毓蕊说着将沈家铭牌放在桌上，那平日里她从不拿出来的铭牌在这种时候倒好用。
几个男的见了讪讪退开，还想去亵渎那个小姑娘，沈毓蕊跟上去一人一个大耳光，素净的脸上柳眉倒立：“今日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敢找死！”
民不与官斗，她这一声娇喝倒是真把那几个人吓退了，骂骂咧咧远走。
小姑娘仍然吓得眼泪直流，哭个不停，沈毓蕊走到她跟前，把荷包扔在她脚边：“拿着这些银子上别处讨营生去吧，这些人今日走了明天还会回来的。”
像是被这天降的好事砸晕了头，小姑娘抬起泪眼，婆娑朦胧地看着她：“谢谢姐姐，谢谢姐姐！”
“谢什么谢，赶紧走，哭哭啼啼看着就烦。”沈毓蕊没有理她，自己上了马继续赶路，等到傍晚时分，就能跟疆北的车队遇上了。
沈耀翎已经只剩一口气了，躺在马车里双眼无神地望着车顶，不甘地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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