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璃说完便顺着竹林里的小路往下走，冬天腐烂了的竹叶在春天的时候会成就一条柔软的路，透着泥土的芬芳，沈玥璃知道在路的尽头冰灵和荆伊在等着她。
而沈毓瑶却不知道，她眼前的路的尽头是什么。
真要论起来，在沈毓瑶和沈玥璃两个人中，是沈毓瑶欠沈玥璃多一些的，且不论在京中的时候沈毓瑶对沈玥璃的恶毒谩骂打压，只说那十五年间，沈毓瑶想出来的那些换着花样的恶毒法子，没有将年幼的沈玥璃逼死，只能说沈玥璃命大。
她还记得，两年前沈玥璃十三岁那年，娘亲问她有什么好礼物要送给乡下的那个贱人，自己几乎是脱口而出叫人去强奸了她，因为她看到过被人强奸过后的女人有多么凄惨。
那年大夫人真的派了几个男子去乡下，后来沈玥璃是怎么逃脱的沈毓瑶一点也不记得了，她只知道听人回禀过程的时候，娘亲笑得很开心，自己也笑得很开心。
还有那些蛇蚁毒虫，那些肆意欺凌，那些数不清的虐待和残忍……
沈毓瑶一边想着，目光一边沉下去，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最后不知做了些什么样的决定。
“十三岁那年，你是怎么逃脱的？”出人意料，在山下接着沈玥璃的人不是冰灵和荆伊，而是闲来无事的宇文钰烨。
沈玥璃的步调不变，依然缓慢却坚定，连嘴角的笑容也不曾有过任何变化，她用手指压了压胸前被夜风吹起的头发，用再普通平常不过的声音说道：“岳婆婆为了救我，跟那几个人拼了命，她死了。”
宇文钰烨脚步一停，他看过沈玥璃在乡下时期的卷宗，岳婆婆是从小把沈玥璃带大的人，可以说是沈玥璃最亲近的人，只不过她的死因一直是一个迷。
为什么沈玥璃在说起来的时候，可以如此镇定冷静，就好像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沈玥璃。”宇文钰烨唤了一声。
沈玥璃停下步子，满目的淡然不在意，好像她没有任何痛苦的过往，也没有任何秘密，她太过坦然地站在这里，不禁让人怀疑，那些在乡下发生的一切是不是假的，是另一人所承担的？
“没什么。”宇文钰烨本来也就没有话要说，只是突然叫出了她的名字，如今看着她这样漠然的目光，更是什么都不说出来，只好说道：“只是想问你，有没有想好如何善后？”
沈玥璃定定地看着宇文钰烨，她知道宇文钰烨刚才在怜悯她，而怜悯这种情绪是沈玥璃最不需要的，她的要是实实在在地有利可图，实实在在地利益捆绑，实实在在的能得到什么，无用的珍惜和怜悯，她根本不会放在眼中。
因为那种东西，太昂贵了，足以让人付出生命的代价。
“若关喆死了，关侍郎会怎么做？”沈玥璃的声音透着古怪的坚定，好像她的每一个字你都不能忽略，都必须用心去听。
宇文钰烨走上前去与她一同下山，说道：“如此，我帮你一把。”
“是帮我们，烨王爷一直以来都以为是在帮我，但其实受益的是你我二人，不是吗？”今晚的沈玥璃格外清醒现实，每一句话都夹着早已远去的凛冽的寒风，打得人脸发疼。
宇文钰烨看向沈玥璃的目光彻底不一样，他终于不再觉得沈玥璃只是一个小打小闹玩玩女儿家斗心计的小家子，他开始将沈玥璃放在一定的高度，一个值得他瞩目关注的高度。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赔了夫人又折兵。关侍郎是赔了女儿又折了儿子。
女儿倒是嫁进了枫王府，委委屈屈地做个侧妃，本来以为能换得自己儿子出来，那烨王爷看在枫王爷的面子上也会高抬贵手，不让这喜事见红。结果不成想，儿子倒是没有死在烨王爷手中，却是死了枫王爷手里。
听说宇文钰枫与关晶晶大婚当晚，关喆就被人一把刀抹了脖子，关晶晶心疼弟弟连新婚之夜都哭得要昏死了过去。
宇文钰枫可不像沈毓蕊说的那样心疼人，关晶晶在床上被反复蹂躏得不成样子，府里的下人都不忍卒听，那些含着尖叫和哭声的叫喊，不像是新婚大喜，更像是一场送葬。
沈玥璃何其残忍，只因为关晶晶走错了一步棋，便把她逼到了这等绝路。
残忍如斯的沈玥璃却丝毫不在意，她知道所有的事情都会按照她想要的方向去发展，偶有偏差，她也有足够的信心将其扭转回来。
她闲着种花，下棋，看书，烹茶，哼曲，她总有无穷无尽的乐子讨自己开心。
“沈毓瑶今天早上给关晶晶送了一碗红花过去。”荆伊托着下巴看着一边哼曲儿一边种花的沈玥璃，回禀着今天早上从少主那里得来的消息。
“做得好。”沈玥璃淡淡说了一句，不知是在夸荆伊做得好，还是沈毓瑶做得好。
“其实……这也是你授意沈毓瑶做的是吧？”荆伊小心地猜测着。
“对。”沈玥璃想也不想就回道。
“我的天，沈玥璃你好残忍。”荆伊低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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