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全？”
冯全捂住脸，声音哽咽到像是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我一想到秋红嫁了人，我心里就难受，都怨我，这事都怨我，我哥都跟我说了让我不要把所有的钱都放上，我就是不听。”
“我还嫌弃他拦了我发财的路，现在看看，是我毁了秋红，毁了我哥，毁了春花姐。”
王嫂听见冯全的声音不对劲，带着孩子端着碗筷就去了另一个房间，生怕冯全尴尬。
屋里只剩了冯全和老板，冯全心中的委屈像是再也压制不住，终于完全爆发。
“是我犯的错，我只能受着，秋红过得好不好，我都得受着。”
老板又给他倒了一杯酒，什么都没说，只听着冯全一个人在那里说。
“王哥，有时候我真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子，我怎么就蠢成这样呢，我怎么就那么不听劝呢……”
冯全已经趴在了桌子上，右手狠狠攥住桌角，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大全，你叫我一声哥，你就听哥一句劝。”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现在要做的，是向前看，你现在就是哭塌了天，有用吗？”
老板有些看不下去，但他还是得硬着心肠去说。
“没用，什么用都没有，这是我欠着他们的。”
“我这辈子欠着他们的。”
冯全又一次将杯中的酒一口喝完，声音沙哑地开口。
老板拿起一支烟递过去，拍了拍他依旧瘦弱的肩膀。
“大全，欠他们的，你得还。”
“你那个心上人要是过得好，你要成全人家，要是她过得不好，你也得帮她。”
“要是你自己先一步垮了，你拿什么帮人家？当然了，人家过得好，这样更好是不是？”
冯全一只手撑住额头，半晌之后才说道：“王哥，谢谢你。”
老板给他倒了一杯水：“你酒量本身就不行，别喝酒了，大全，你要是什么都没有，成全，还债，帮衬，这些都是屁话，你除了说说，什么都做不到。”
“你得振作起来，你得让心里的难受催着你往前走知道吗？”
冯全擦了一把脸，点点头。
“王哥，我明白了。”
“你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我不知道，但是大全，嘴上说说谁都会，心里想想更容易，真刀真枪地干，可不是人人都能行。”
老板说完这些，便再也没有开口，任由冯全自己坐在原地，喝了几杯酒，哭了个痛快。
当天夜里，冯全醉得有些厉害，自己怎么回了住处都不知道。
他醒来之后，只觉得头疼欲裂，心里暗暗想着以后再也不喝这么多酒，脑子里却是蹦出来了昨晚老板跟他说的那一番话。
听了那一番话，再加上痛快的哭了一场，冯全心里的反倒是好受了许多，他爬起来换了一身衣服，出门就看见铁栓正在给他的自行车上油。
“老板说了，今天开始你要走的地方远一些，给你修修车。”
“谢谢铁栓哥。”
说话间，铁栓惊讶的发现，冯全脸上的笑容似乎多了不少，感觉整个人就跟刚来那会差不多，爱说爱笑，不再是先前死气沉沉的模样。
“年纪轻轻的，这样多好。”
铁栓转了转脚蹬子，觉得差不多了，说了一句就忙自己的。
冯全找了小锅煮了一碗面条吃完，这才去领了收烟叶子的钱和自己要出去卖的香烟。
王嫂把钱递给他，“你王哥说了，这烟你先拿着卖，钱回来再给，他信你。”
这话，让冯全差一点又红了眼眶。
出门遇贵人，说得应该就是他吧。
冯全将烟牢牢捆在自行车后座上，拿上足够的袋子，骑着自行车便出了门。
王哥说了，让他去没有人负责的地方卖烟，那他就得继续向南，往北也可以，只不过北边的话，需要走的距离会远一些。
他在心中计算了一下路线，调转车头，向南走去。
南边的叶子，他也没收过。
再说了，他经常去的地方，昨天刚收完一批叶子，现在估计能收到的也不多。
就是往南走的路他不熟，毕竟从来没去过。
冯全奋力蹬了蹬车子，多走几次，不就熟了吗？
这一片哪个镇有人负责冯全在这一阵已经摸清楚，他一路走一路打听，有时候在路上还遇见了熟人。
“大全，你咋来了？”
都在同一个村子里，自然都认识，对方上来打了招呼，看着冯全车子后面捆着袋子显现出来让他熟悉的形状，那人的脸色立刻意味深长了起来。
“哥，老板让我使劲往南走走试试，哪边还没有人？”
这些人在自己的区域内已经有了比较固定的客户，也没有时间往外走，闻言警惕心顿时放下。
他们都不能不承认，老板是个目光长远，又说一不二的人。
他说让冯全往南走，找个没人负责的地方，要是冯全不听，那以后肯定不能再出来卖烟。
这一点，他们相信老板。
“你就沿着这条路再往南走至少一个镇，两个村子，应该就没人了。”
这人立刻变得热情，冯全也明白他心中所想。
“成，哥，我多走几个，那啥你要是看见这附近有没人收的烟叶子，记得跟我说说，我这主要还得搞叶子。”
“放心，咱俩这交情，那肯定得告诉你。”
两人说说笑笑几句，冯全便骑着自行车离开。
只剩下那人站在原地咂舌。
都说冯全不说不笑的，今天一看，不是那么回事啊。
继续向南走过了一个镇三个村子，冯全没有停下，一直走到了一个看起来人还不少的镇上，他才停下车子，蹲在路边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今天好像是个集市，他蹲在路边看了半天，没有看到有人在查，这才推着车子开始寻觅。
蹲在路边上售卖瓜果蔬菜的人都在抽旱烟，是可发展对象，却不是首要攻克对象。
冯全继续在路上走着，目光不太明显的在周围人身上打量着。
直到他看见了一个抽着烟卷，蹲在地上跟卖菜的人讨价还价的人。
这打扮，这买菜的架势，像是在什么单位食堂里干活的人。
这样的人，才是首要攻克对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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