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所有的羞耻感都是患者自己臆想出来的，在医生的眼里，病人就像是一部需要修理的机器。陈小莲刚在隔帘后来的检查床上摆好姿势，给她问诊的那个中年发福的大夫挑开帘子就走了过来，熟视无睹地瞄了一眼下面，又斜过身子瞅了眼陈小莲，漫不经心地问：“还没生过孩子呢，结婚多久了？怀没怀过？”
陈小莲老实地回答：“嗯，今年正月十六结的婚，快有一年了呢，一直想要娃，可是总也怀不上，所以心里着急，就跑来查查，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大夫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结婚几年不怀孕都是正常的，才一年时间，有什么可着急的。有些人怀不上是因为刚结婚，男女双方没有经验。我还接诊过都结婚两年了女方还是处女的呢。不过，大部分怀不上要么同房的次数少，要么是时机选得不对，只有少部分是生理上有毛病。”说着，拿出一双一次性手套，边熟练地往手上套边说，“给你做个内检，先排查一下吧。躺好不要动，要先消个毒才能再检查。”接着转身用镊子夹了药棉蘸了蘸瓶子里的碘伏，又小声嘟囔道：“做个女人啊，真是不容易，有些是怀上了不想要，花钱受罪来打胎，有些是想要又怀不上，到处烧香拜佛，也不知道送子娘娘到底是咋安排的。”感慨完之后，举着手里浸满紫红色药水的棉球，用命令的口吻说，“好了，腿分开点，开始消毒了，不要乱动。”话音刚落，陈小莲只觉得一团湿露露、冷冰冰的东西贴近了自己，不自觉地就夹紧了双腿，大夫有些气恼地用胳膊肘怼开，“让你别动，动什么，这有什么好紧张的？”说着，用棉球将里里外外擦拭了一遍。接着又拿起旁边托盘里的一个鸭嘴钳迅速插入，陈小莲只觉得有一个冰凉的硬物强行进入了身体的内部，然后强行扩张开来，娇嫩的肌肤似乎都快要被撕裂开了，不由得直吸凉气。
矮胖大夫右手几根手指探进去，另一只手按在陈小莲的小肚子上，边按边引导性提问：“来，保持正常呼吸，不要吸肚子，对，就这样，回答我，这里疼不疼？……好，疼是吧？这里呢？”大夫细致耐心地，上下左右地摸索了足有三五分钟，好像在一座迷宫里寻宝一样。这几分钟对于躺在窄窄的铁床上的陈小莲来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只觉得整个小腹一阵一阵地憋涨、隐痛，她紧咬着嘴唇不敢叫出声音，唯恐因此招来大夫的训斥，但身体不由得瑟瑟发抖，两条腿忍不住来回扭动。
“别动，再动就掉下床了，忍一下，马上就完。这都忍不了，以后还怎么生孩子，真是的！”大夫厉声喝止。
终于，那只搅动得陈小莲痛苦不堪的大手从下边撤出，大夫一边摘掉一次性手套，一边缓缓地宣布初步结果：“好了，下来吧，盆腔和宫腔都有炎症，输卵管周围有小包块，有可能已经有些粘连，一会儿再去做个B超探查一下具体情况，刚才顺便刮了点分泌物，需要送去化验一下。你做完检查后，坐在门口等一下，取到结果了再过来。”
陈小莲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无法从医生的语气里判断出具体什么情况，只觉得身体里面隐隐的很不舒服。惴惴不安地提好裤子走到门外。彩霞看见她脸色发白走了出来，连忙从候诊的人堆里挤了过来，上前关切地问道：“怎么样小莲，大夫怎么说的？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不要紧吧？”
陈小莲低着头悻悻地说：“我也不知道，大夫给检查了半天，说是有炎症，还说有可能输卵管粘连，最后取了些分泌物，让再做进一步检查呢。”
彩霞见陈小莲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上前搂住她的肩膀，安慰道：“有点炎症不算啥，那是女人的通病，你没听过吗？十个女人九个炎，还有一个未成年。发炎了肯定容易粘，这谁不知道啊，还用医生告诉咱。好了，好了，别害怕，我估计问题不会大，小小年纪能粘个啥，咱先去把检查做完再说吧。”
遗憾的是，检查结果超出了两人的预期。两个钟头后，拿着取出的化验单再次坐到诊室后，大夫扫了眼单子，一边龙飞凤舞快速写着病例，一边头也不抬地说：“你这个问题挺严重，慢性盆腔炎、子宫内膜炎，而且附件也有问题，输卵管里面有积液，已经形成了轻度粘连，必须抓紧时间治疗，否则以后更麻烦，有可能会造成不育。”
“啊？这么严重？”结果使陈小莲有点猝不及防，“那怎么治呢大夫，我家离得远啊，来回一趟不容易，开点药回家吃可以吗？”她的心情郁闷到了极点，无助地请求道。
大夫停下手里的笔，抬起眉头，从眼镜上方看着陈小莲，耐着性子严肃地警告道：“吃药也有效果，但是不如打针来得快。按理说，最好是办理住院，系统治疗比较好。不过，这个要你自己决定，医生只管看病，选择权在你自己手里。”顿了顿，又补充道：“总之，有病不能耽搁。我再重复一遍，象你这样年纪轻轻还没有孩子的，越拖越麻烦，搞不好会造成输卵管堵塞，到那时候麻烦会更大，很有可能不孕不育。”说着，用笔点着病例的后端指给她看，“治疗方案写在这里，家属跟你一起来了吧？出去好好商量一下，怎么治疗你们自己决定。”说完，合上病例，用食指推到了陈小莲的面前，冷着脸对着外面喊道，“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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