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会被分流出去，幸运的话，同类体制里有空缺，我们补上去，如果都没有，那我们可能会换个工作类型，甚至会降级填补。我这个学徒工说不定就成了临时工，”安知秋叹口气，“看来有时候混日子也是行不通的。”
安知夏有同感地点点头，跟哥哥说了会话，小本子上又多了些关于国营饭店的问题。
大厨厨艺普通不出挑，卫生不过关，食材不全且不新鲜，而员工态度不佳、脾气急躁又想捞点油水，便会克扣提供给食客的饭量，如此也陷入一种复杂难解的困局。
墨迹到上班的时候，这么近的距离，安知秋还是将妹子送到门口，又叮嘱几句。
毛晓欢羡慕地托着下巴，小脸泛着丝红意，“好羡慕你有这么俊美贴心的哥哥，唉，好可惜，如果他不是你哥哥而是你对象多好。你们的爱情故事肯定比电视里面演得还要美好甜蜜！”
“电视上都是哄骗人的东西，只会演你们爱看的，难道男女主人公不吃饭睡觉上班去茅厕吗？这些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跟咱也没两样，只是把我们平时最幸福的瞬间提取出来了。
再说，为什么电视里都演得是男女主人公历经磨难在一起就大结局了？因为结了婚，俩人的品行就彻底暴露在对方面前，磨牙打嗝放屁，有啥美感可言？三年之痒七年之痛十年之麻陆陆续续到来，说不定他们还不如咱小老百姓生活舒坦呢。
要知道，期许越高失望越大！”
安知夏叭叭说完，别说毛晓欢了，就是喜欢去邻居家蹭电视看的几个大姐都哀嚎出声。
“你这丫头才多大点，咋跟我家老母一样，不能让我对生活抱着点美好向往吗？”毛晓欢瘪瘪嘴巴。
“完了完了，我现在脑海里只剩下知夏说得男女主人公去茅厕，还有磨牙打嗝那啥了，”一个大姐拍着脑袋怪叫着，“我晚上去看电视，保管会笑出声……”
众人都在凌乱中，但是想想安知夏的话又特别正确，哪怕有钱人家，也会有着各种鸡毛蒜皮的事情，俩人待在一起久了，爱情变成亲情，滋味哪还能一样？
“好了好了，大家都静一静，”黄主任从店铺后门走进来，拍了拍手，“今天是二月一号，又是农历二十九……”
不等他说完，大家伙都高兴地喊叫起来：“是不是要发工资和福利了呀？过年了，咱福利不得翻一番啊？”
黄主任笑着点头，手在空中一压，大家伙都收住声音期待地瞧着他。
“对，领导说咱们辛苦一年了，正好今天发工资和福利，让大家伙还有一天的时间采购年货，过个油水年。你们轮流去领工资和福利，站好今年最后一天半的岗，然后就可以轮休过年了！”
大家伙又是小声兴奋地喊了两嗓子。
安知夏弯着眉眼瞧着他们，以为跟自己没啥关系，毕竟她昨天踏着月末最后一天报的道，结果黄主任冲她招招手，“小安过来，我跟你说件事。”
于是她跟着第一批三人小组去了主任办公室，昨天还干净空旷的屋子已经堆了不少的箱子、篮子，瞧得大家伙两眼放光。
俩仓库管理员协助着主任发放工资和福利，每人五斤装的一袋富强粉，一桶一升的菜油，一箱子苹果，三斤香肠还有五斤带鱼！
安知夏暗道虽然大家伙生活条件不富裕，但是端着铁饭碗的上班族福利是真真好呢。
等几个人走了去喊下一批，黄主任低头在表格上看了看，说：“要是正儿八经的学徒工，得要三年才会被考虑转正，但是小安你情况特殊，所以直接按照学徒第三年工资二十二块钱领取。不过呢，福利待遇还是一样的。”
安知夏指指自己：“我？我现在就能领吗？主任，我才上半天班呢。”
“你不是昨天报道的吗？那也算是一个月，”主任点点头，招呼小伙子们给安知夏搬东西。
将二十二块钱放到口袋里，抱着刚发的福利，她也感觉到哥哥说得占便宜的忐忑。等她将东西放到柜台下面，其他人竟然没有一点好奇，像是这事很正常，都经历过一遍。
下午供销社生意更加冷情了，可大家稳坐如钟，商议着过年如何轮休。安知夏听了，带着疑惑查了下电子图书馆，原来这十年别说春节，就连双休都没有，一星期休息一天，大家伙趁着这一天洗衣服、采购、走亲戚、办事等等，几乎比上班还累，哪里可能跟后世人们似的到处坐飞机、坐高铁旅游。
人们对世界的认识都是从报纸、喇叭、隔壁录音机、电视机里了解的，各个内心里都住着个十足的土狍子。
“知夏，你歇哪两天？”
“啊，我随意啊，你们先挑选吧，”安知夏回过神来，笑着说道。最终她被安排歇初十二和十三两天。
发工资、福利和放假轮休的热情一过去，大家伙听到仓库管理员小查说正浩供销社售货员们福利比他们好，加发工资里还有好几块钱的销售提成，那心立马酸得跟生吞了个柠檬似的。
安知夏突然一笑，手清脆地拍起来：“哥哥姐姐们，咱忙起来将柜台上所有货品都销售完，然后进新款式，争取开年第一炮打响！”
大家伙笑笑，依旧继续酸着询问正浩供销社福利到底比他们好多少。
安知夏直接去柜台挑选了一只毛笔，用温水泡开，又拆开一盒墨水，在报纸上铺好红纸，开始唰唰写起来。
众人一愣，忍不住围上来，看了第一眼都倒吸口气连连夸赞：“没想到咱小安同志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
然后他们又纷纷小声念出声：“公告：新春在即，为了回馈广大新老顾客，东风十里供销社特别推出买东西赠送春联喜迎牛年活动！但凡入店客户也将会得到一对漂亮精致价值一毛的窗花或年画！数量有限，欢迎选购！”
“知夏，咱春联都是卖五分钱一套，窗花和年画也三四分钱一对呢。就是黄主任都不敢说免费赠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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